这个点，王大山正在外面喝酒，不会回来。
「儿子，是你吗？」
「是我，我渴了喝口水，你再睡会。」
我翻了个身，很快就打起呼噜。
不久，外面就传来水缸的挪动声，还有撬砖的声音。
王大山的钱，都埋在水缸下面的砖头缝里。
「娘，我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紧闭的双眼亮出光来。
前世，我就知道李伟是什么德性。
所以整个暑假，我都盯着儿子在家背英语，不让和他李伟有任何牵扯。
可大学后，他还是抵抗不了诱惑，沾染上赌瘾。
这一世，我巴不得，他天天和李伟混迹一起。
所以他和李伟偷鸡摸狗，把赃物带回家，我就当不知道。
他跟着李伟调戏姑娘，家人打到家里，我就拿着棍，帮他把人撵走。
所以村里人都骂。
「王大山那一家，没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那个狗日的大学生，连狗都不如。」
他也为此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娘，我这样算不算堕落！」
我挽起袖子，抄起铁锹，一副要和别人干架的姿势。
「他们懂啥，多个朋友就多条路，你是男人，就得交一群朋友，以后才能成大事！」
「要是再让我知道哪个鳖孙在背后胡说八道，娘就把锅给他砸了，把床给他烧了。」
过往的村民，嫌恶的瞪我一眼，加快脚步。
「好好的大学生，废了。」
不知道他们是说我，还是说我儿子。
我却懒得理会。
看儿子偷钱的样子，估计是已经染上赌瘾，输了钱。
王大山是个疑神疑鬼的人，经常在我睡着后数钱。
钱不见了，他薅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到地上。
「死婆娘，你把老子的钱偷哪去了！」
我瑟缩着身子，委屈的掉泪。
「我都不知道你的钱在哪，咋偷？」
他脸上闪过疑惑，仍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疼的我蜷缩着身子，半天没站起来。
「真不是你？」
「不是我，你知道，就算我偷了钱也花不出去。」
王大山跟村里的小卖铺打过招呼，无论我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都要记账给他看。
所以我买米面粮油的钱，都是王大山给的。
剩下的零钱，只有他说给我，我才能花。
王大山蹲着琢磨，钱到底是被谁偷的。
没过一会，他就抄起扁担要去找儿子。
「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可不等王大山出门，李伟就带着一群流氓，提着儿子的衣领来了。
「王大山，你儿子赌输了钱，咋赔呀！」
王大山弯着腰给李伟点烟。
「输了多少？」
李伟伸出手指「五千！」
王大山向来宝贝儿子，这次也气的一脚把儿子踹跪下「败家子玩意！」
村民都笑呵呵的站在门口，看儿子被揍的鼻青脸肿。
王大山哭着喊「没钱。」
李伟把家里唯一一台值钱的电视机抱走，又赶走了四头猪，才算抵了儿子的赌债。
李伟走了，家里彻底穷了。
但儿子还要上大学。
王大山没办法，只能去山里打野货。
走前，他用铁链把儿子锁了起来。
「你别怪爹，再赌下去，你这辈子都毁了。」
儿子被锁在曾经锁我的那间，没有窗户，伸手不见五指，散发着猪屎味的屋子里痛哭。
「娘，你把我放了，我肯定不去赌了。」
用在我身上的铁链，终究是用到了他身上。
我站在暗处，教他看不见我脸上憎恨的表情。
「我把你放了，你爹会打死我。」
他哭的更凶，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
「娘，我错了，我真不赌了，你把我放了，我去帮爹打野货攒学费。」
我迟疑一会「真的？」
他像对天发誓般，郑重说道「真的！」
钥匙被王大山拿走了，我只好拿把斧头，费尽力气才砍断链子。
看着儿子逃窜的身影，我笑的明媚。
王大山回来时，儿子不见了。
不等王大山打骂我，李伟带着人又来了。
儿子开学前这段日子，他们父子俩每日从外面回来，我都拖着铁链，给他们端凉好的茶，热腾腾的饭。
王大山被我哄的喜笑颜开。
终于在儿子开学的前一个月，我重获自由。
王大山整日喝酒。
儿子以「开学前最后的放松时刻」为由，跟村霸的孩子鬼混。
邻居李婶拉着我窃窃私语。
「我看见厚慈跟李伟混一块了。」
我浑不在意「孩子考上了大学，该放松放松。」
李婶瞥瞥嘴，声音又低了两分。
「你整日被锁着，是不知道李伟，吃喝嫖赌偷样样全。再不管厚慈，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可就要废了。」
我笑的宠溺，「厚慈是个好孩子，不会学坏。」
见我不为所动，李婶瞪我一眼走了。
晚饭，我给儿子夹肉「听说你和李伟一起玩？」
他把筷子重重拍到桌上「咋了？」
我没脾气似的笑。
「李婶说李伟不好，说你跟他走的近，早晚也变成小流氓。你再这么浑蛋下去，就算考上大学，以后和你瞎眼的爹一样，一辈子没出息。」
一句话，扯进来两个人。
「瞎眼，没出息」是王大山的忌讳。王大山骂「狗娘养的小婊子」当即带着儿子找李婶算账去了。
看着他们夺门而出的背影，我眼里露出阴狠。
等我吃饱饭，跑到李婶家时。
王大山和儿子，已经把李婶家能砸的都砸了。
儿子坐在李婶背上，目无尊长的拍着她的屁股。
「你还乱说不乱说了？」
人群里发出哄笑「厚慈，她是你婶。」
儿子很狂妄。
「她跟村西头的张民，村东头的王鱼都相好，哪里值得我尊敬。」
「要不是我喊她一声婶，我也学古代治娼妇的法子，把她扒光了捆木头桩上，给她一个教训。」
李婶和别人相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就连她丈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被儿子在老少面前，撕开了遮羞布，李婶哭喊道。
「老天爷呀，我今天让这个小兔崽子羞辱了，我没法活了。」
儿子得意洋洋的笑，和王大山一起闹到半夜发够了脾气，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没人想到，第二天，李婶真的上吊自杀了。
儿子听到消息，害怕的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七月，正热的天气，他蜷缩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嘴里不停的嘟囔。
「不是我逼死的，不是我逼死的……」
看他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的怂样，我对他的厌恶更深了。
「她是上吊，是自杀，和你没关系。」
他掀开被子，眼里闪过亮光。
「对，对。」
「是自杀，和我没关系。」
上山村位置偏僻，消息闭塞。
李婶的死，并没有掀起涟漪。
儿子胆子也大起来，又和平日一样，神气十足的去找李伟。
反倒是我拿着纸钱，去李婶坟前悼念。
人人都说「大山那一家子，也就买来的媳妇，是个有良心的。」
但没人看到，我在李婶的坟前，笑出泪来。
「李婶，当初我被卖来，你嗑着瓜子笑盈盈的给王大山出主意，说城里女人最在乎名节，只要把我睡了，以后没人要我，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王大山了。」
我顿了顿，平静的继续说。
「当天晚上，我就被王大山祸害了。」
纸钱烧的旺，就连我脸上的泪，都被烤干了。
「我生产时，你又说生了娃，女人的心，就再也飞不出去了。」
可我宁死不屈，不肯看孩子一眼。
「你带人摁住我，撕开我的衣服，让孩子喝奶，我把脸扭到一边哭，你在我胸前抓了一把，嫉妒的说，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城里女人，这胸都比我们的软。」
「但喂了奶的女人不值钱，要不了半年就耷拉下来，到时候就算你跑回城，也没人要了。」
火焰升的很高，就像李婶的魂在叫。
「前世，我逃跑时也是你拦着我，咱俩一起掉下的山崖。」
「这一世，你终于走到了我前头。」
释放完心中的恨意，我头也不回的离开，在村口遇到了儿子和李伟勾肩搭背的走。
我特意从兜里掏出零钱塞给儿子。
「你爹的就是你的，你尽情花，你考上大学，村里人送的礼钱还多着呢，都在你爹那存着呢。」
儿子喜笑颜开「娘，还是你最疼我。」
我微笑着看着他。
很晚，儿子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再给我点钱。」
王大山平时最宝贝儿子，要什么给什么，但这会脸上也带着不悦。
「你最近除了要钱，还知道干什么！」
儿子扶着门框，喝的连脚都站不稳。
「我考上大学，村里人都给了礼钱，你可不能私吞。」
王大山怒瞪着眼。
「私吞？ 老子为了你的学费，整天撅着屁股干，累的连狗都不如，你还有脸说我私吞！」
儿子扯着脖子叫「那你把礼钱拿出来，咱俩对对账！」
王大山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小兔崽子，老子把你养出本事来了，敢跟老子叫！」
儿子怨毒的瞪了一眼王大山跑出去，嘴里念叨着。「你不给我，我也有法子弄到。」
第二天，我正午睡，听见外边传来悄悄的脚步声。
我被拐卖后生了一个儿子。
自他出生后我放弃逃跑，带他读书写字，教他处世为人，甚至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普通农妇。
后来，他成了全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以为他和村里的男人不一样。
直到那天他拐回来大学里一个女同学。
他像王大山对我一样，用铁链锁住了女同学的脚。
我在带着女同学逃跑的途中摔下山崖，尸体支离破碎。
……
再睁开眼，我发现重生到了儿子刚考上大学时。
「死女人，不做饭，让老子喝西北风呀。」
「啪」的一声，一颗带血的牙齿被打落。
我浑身颤栗起来。
这是前世，我被拐卖后的场景。
我竟然重生了！
可命运并没有眷顾我，被打落牙这个场景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发生在儿子刚刚考上大学还没有开学时。
我害怕的看着五大三粗，瞎了一只眼的男人，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
他就是我的买主，王大山！
前世，我大一暑假在火车站，被人贩子拐卖到上山村给他当老婆。
我拼命反抗，被他吊着打了三天三夜，趁我昏迷把我毁了，生下了儿子。
我苟且偷生多年，终于在儿子升学宴这天找到机会逃跑，没想到却被我儿子亲自抓了回去。
「妈，别怄气了，我和爹还饿着呢。」
十八岁，刚考上大学的儿子，沉着脸怪我。
我看着这个我辛苦养育十几年，却葬送我一生的帮凶。
心里的母爱荡然无存，只想冲上去撕碎他。
前世自他出生后，我那颗坚如磐石，铁定要早点逃出去的心，被他融化。
我学着给他缝衣做饭，心甘情愿成为一个最普通的农妇。
为了教育好儿子，我一把抓他的功课。
告诉他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明事理的人。
千万不能像他爹一样犯法！
他很听话，一直乖顺懂事。
我想等他考上大学，有了光明的未来，我再逃跑，也算尽了母亲的责任。
可天生的坏种，无法被改变。
我趁着他的升学宴，没人注意，从小道逃跑。
未到天亮，儿子举着火把，领着村民大喊。
「一定是这条路，小时候，我妈常带着我往这条路上走。」
他高涨刺耳的声音，让我看到缩小版的王大山。
他用绑猪的绳子，捆住我的手脚。
我像犯人垂着头，他像骄傲的英雄昂首挺胸。
我失望的骂「考上大学，也是社会的败类，国家的蛀虫。」
他被我驳了面子，涨红着脸咬牙切齿。
「你是爹买回来的，就该伺候爹一辈子，逃跑就不行。」
「爹说了，女人生来就是要嫁给男人，给男人生娃的，我让你留下有什么错。」
围观的村民哄笑。
「就得生儿子，才能和爹亲。」
时隔十几年，儿子再次用铁链锁住我。
我对他心如死灰，不理不睬。
直到他大二那年，突然辍学回来，还领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同学。
听说他在学校染上网络赌博，借了很多高利贷，被开除了。
女同学也是他伪装富二代骗回来的。
等女同学看到泥泞的山路，恶臭的猪圈，漏雨的房子，大吵大闹要回城。
他像王大山对我一样，用铁链锁住女同学的脚。
女同学哭喊着求饶「放我走。」
儿子面无波澜，「娘生下我后就收心了，等你生了娃，就会和我好好过日子。」
女同学不吃不喝，一门心思求死，和当初的我没有两样。
看到娇艳的玫瑰在我面前枯萎，我死寂的心再次跳动。
趁王大山喝醉，儿子外出赌博，我砸断铁链。
「阿姨带你逃出去！」
眼看就快逃出上山村，邻居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我的一生已经毁了，不能再看着另一个有着灿烂人生的姑娘，也被他们毁了。
我拖住邻居大喊「一路往西走，就能逃出去！」
邻居呼喊帮手。
看着那朵明媚的玫瑰，我存了死心，拉着邻居齐齐摔下了山。
灵魂飘在上空，我看见儿子对着我碎裂的尸体骂。
「老东西，你把我婆娘搞没了，你死了也不得超生！」
有村民讨论我的身后事。
儿子抽着烟，厌恶道。
「一个买来的女人，不值当用棺材，用草席卷着埋田里就行。」
这次重来一回，我绝不能再为社会培养恶魔。
我这次像变了个人。
事后，李伟家给每一个出事的家庭两万块钱，选择息事宁人。
我抱着钱哭的震天响。
最后还是好几个邻居，把我拖回家的。
人人都说我是有情有义的女人。
可只有我知道，我哭的是我自己。
我终于报仇了！
可家里，还有一个恶虫等着我去除。
儿子知道我有了赔偿金，天天叫嚷着，让我带他看病。
我每次都笑盈盈的满口答应。
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我的诺言。
为了不听到他的咒骂声，我两天才给他送一次饭。
他饿的有气无力。
我就任由他躺在床上腐烂。
直到夏季到来，天气越来越热，他躺在床上，没人翻身，长满了褥疮。
一进屋，都能闻到一股恶臭味。
还有苍蝇满天飞。
他就像个半死不活的尸体，睁着空洞的眼睛在等死。
一天，他气若游丝的问我。
「我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对我那么狠？」
看着这张面黄肌瘦的脸，我认认真真的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厚慈吗？」
他呜咽一声哭出来。
「因为你希望我厚道，仁慈，不能和爹一样做丧尽天良的事。」
我温柔的擦拭他脸上的泪，平静无波道。
「可你和王大山一样，都是坏种！」
「无论我怎么教你，你骨子里都带着残忍，早晚会毒害无辜的姑娘。」
他的哭声更响了。
「娘，我错了……你救救我，我一定知错就改，好好听你的话。」
儿子是我生的，再恨，我的心也会疼。
可我救不了他！
一个人的劣根，根本无法被改变。
我看的清楚。
他虽哭，但眼里却没有一丝悔恨。
只有身陷囹圄，无法解困的痛苦。
苍蝇带着细菌，每日叮他腐烂的伤口。
很快，他的伤口恶化，发炎，大面积溃烂。
终究是瞪着眼，死在了床上。
我的哭声再次响起。
村里人纷纷说我命苦。
「被卖过来挨了半辈子打，好不容易养出个大学生，可儿子不争气，老公被砸死，现在就连儿子也死了。」
我哭了整整一天，用草席把儿子卷起来埋了。
后来我成了寡妇，无论去哪都没人管。
很快，村里的人就发现我不见了。
因为我拿着王大山的赔偿金，连夜逃出了村子。
我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回到我的故乡。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每当夜深人静时，我都默背。
「我是河南某市某县人，爸爸叫林大为，妈妈叫刘容花。」
隔了两世，我终于看到了我的父亲。
爸爸已经年老到，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等我。
「我的甜甜回来了。」
是的，我叫林甜甜。
爸爸取名的寓意是，希望我一辈子无忧快乐，日子过的甜甜的。
而不是上山村被拐卖过去的「王嫂子。」
我扑到爸爸的怀里放声大哭，等我四处张望寻找妈妈的身影时，爸爸告诉我。
「你走丢的第二年，你妈受不了打击疯了，没过几个月就出车祸去世了。」
是我回来晚了！
我哭的差点昏厥过去。
给妈妈烧完纸钱，在家里照顾了爸爸一段时间，我对爸爸说。
「我不打算放过上山村的村民。」
半年后，我带着警察重回上山村，亲自敲开拐卖妇女的人家。
一户又一户的解救出来，与我同时期被拐卖的妇女。
那日，我仰头挺胸，在上山村村民毒辣的眼光中，堂堂正正走出村。
有不服气的村民叫嚷，是我害死了王大山和我儿子。
警察以秉公执法的态度，对我展开调查。
可无论怎么查，我都清清白白。
反而是李伟顶替我儿子上大学，还有矿山倒塌的事被查出来，李伟一家都锒铛入狱。
解决完上山村的事，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地。
但爸爸年纪大了没收入，我与外界脱轨十几年，没有工作能力。
我整日找工作，都没有人肯聘用我。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家卖面包的门前。
一个娇俏亮丽的姑娘问我。
「阿姨，我看到你在找工作……你会和面吗？我自己忙不过来。」
「李悦！」
女孩吃惊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扭头看着新派时尚的面包店，眼里掉下泪。
这一世，她过的很好呢！
「我会和面。」
她笑的开朗「阿姨，那你明天来上班吧。」
我欣喜的点头「好，好！」
就连午饭，晚饭都没有给他送。
直到第二日，他饿的无力，才喊道。
「娘，我错了，你给我送口吃的把。」
我把清汤寡水的米汤端给他。
他眼睛一瞪「你就让我吃这个！」
我浑不在意「你爹给的钱就只够买膏药的，米不多了，先凑合凑合吧。」
儿子瘫在床上，只能依靠我给水给饭，所以不敢对我怎么样。
没想到，有一天我照常送饭，他挣扎着上半个身子，一把掐住我如同地狱里的恶魔。
「你骗我，你身上根本就没有膏药味，你想害死我。」
「我杀了你。」
他的腿虽然废了，但力气还是大的惊人。
眼看我快被他掐死，好在几个平时喜欢让我给孩子辅导功课的邻居来了。
她们一窝蜂冲上来，把儿子拉扯开。
我蹲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邻居替我骂儿子「没良心」「白眼狼」
从那日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儿子想杀了我。
我以害怕为由，不再时常出现在他跟前。
他的衣物，我不再清洗。
有好吃的，我也紧着自己吃，不敢给他送。
他日日骂我是毒妇，有着蛇蝎心肠。
说我当他娘，是他倒了八辈子霉。
看着他狰狞的面容，我笑的一脸无辜。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当初我逃跑，可是你把我抓回来当你娘的，而且你考大学都是我辅导的，就是你没本事上。」
他怒瞪着眼，比发疯的狗都让人烦，把床上物品都朝我砸过来。
「等我爹回来，迟早让他打死你！」
我依旧笑着，从他的毯子上踩着出去。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他床上，连个床单都没有。
我听见咕咚一声，好似什么掉落在地。
我翻个身继续睡去。
睡梦中，我听见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骂声，却丝毫不影响我一觉到天亮。
过了半个月，听说矿上的人放假，要回来了。
我站在村头巴巴的等着，那几个常带着孩子，让我教功课的邻居夸我。
「是个安心过日子的好女人。」
我笑的羞涩「男人上矿辛苦嘞。」
可我知道，韩奎不会让他回来。
果不其然，同时期上矿的男人都回来了，唯独王大山没回来。
晚上韩奎趁机溜到我屋里，把手搭在我腰上。
儿子躺在床上，正好能看到这一幕。
他破口大骂「奸夫，淫妇。」
韩奎以为儿子睡着了，被他的骂声惊的差点跳起来。
「把你这个小残废忘了。」
我娇羞着打落他的手。
「儿子看见，会跟大山说的。」
但韩奎看着儿子恼羞成怒的样子，存着调戏的心，故意在我腰上又掐了一把。
我推搡着把他拉到门外。
「大山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咱俩」
「你先回矿上，过几天我在外面找好地方，你再回来。」
他眼睛带着控制不住的色欲，不安分的在我屁股上又捏了一把，叽叽咕咕的嘟囔。
「真麻烦。」
但好说歹说，还是哄走了他。
随着韩奎的背影消失，我眼里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回到屋，儿子有气无力的骂我不要脸，会被雷劈死。
我都没放在心上。
但接下来的几天，我一天过的比一天欢快。
无论是下地种田，还是做饭，都笑盈盈的。
大家都说，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我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几天。
一天早晨，我正喂猪，邻居喘着粗气跑来了。
「王嫂子，矿塌了，大山被砸进去了。」
我手上的木瓢掉落在地，呆楞起来。
老天有眼，我终于等到这天了！
前世里，李伟家的矿就因为过度开采，塌了，砸死了六七个人。
这世，我千算万算，终于砸死了王大山。
我还知道，韩奎也被砸死了。
我和出事的同村家属跑到矿上时，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塌房事故并非是小规模的，而是直接从顶部发生的「雪崩式」坍塌。
甚至毁掉了三四条供运输车行驶的道路。
我们大喊着「挖矿，救人！」
但直到我们把嗓子喊哑了，李伟一家都没人出面。
我知道，无论怎么喊，李伟家都不敢，也不舍得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挖人。
就怕这个事被政府知道，严查。
所以前世里，这些被压在矿下面的人。
即便是吃煤活着，都因为没人救，而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