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禾，你真是不可理喻。”

“这件裙子是锦苏专门问了我你喜欢的牌子，特意给你挑选的。”

段榆璟伸手将周锦苏护在身后，对着我呵斥。

我被段榆璟推的一踉跄，后腰撞到桌角，疼得我倒吸了口凉气。

我忍住眼底的酸涩，“她拿自己穿过不要的衣服当礼物送给我，还要我领情？”

段榆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周锦苏。

周锦苏嘴巴一瘪，眼泪眼见着就要落下来，“这条裙子我只穿过两次，我很喜欢这条裙子所以才送给你，我以为姐姐也会喜欢的，没想到......”

周锦苏边擦眼泪，边走向我，“对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

段榆璟连忙拉住她，活像是她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为她打抱不平，“就算是穿过的衣服，那也是锦苏精心给你挑选的礼物，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绝望地点着头，苦笑，“在你眼里，她就是有千般万般好，我就是无理取闹小肚鸡肠。”

长久挤压的委屈情绪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我捂着腹痛，强忍住就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们离婚，放过你，也放过我。”

段榆璟神色不耐，“你就非要这么......”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周锦苏拉住，她跑过来拉住我，“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们千万别因为我伤害感情，你心里有气，打我骂我都可以的。”

她边说边拉起我的手，佯装着往自己身上打去。

我不想跟她纠缠，正要抽回手，周锦苏忽然向后倒去，整个人摔倒地上，“啊！好痛！”

我刚才根本没有推她。

段榆璟迅速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我躲闪不及，后背撞到墙上，整个肩胛骨都泛着痛意。

“陈岁禾！你太过分了！”段榆璟恶狠狠地瞪着我，丝毫没有看到我脸上疼的冒出了汗，抱起周锦苏往卧室走。

周锦苏勾着他的脖子向我挑衅一笑，面对段榆璟时还在佯装着劝诫，“阿璟，你别怪姐姐，是我甘愿充当她的出气筒的，只要你们的感情重归于好，就算是被她打死也愿意。”

我听着她诬陷的话，捏着拳头走进去，段榆璟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仇人一样，怒气冲冲的堵在门口，“怎么，你还嫌锦苏伤的不够重吗？”

周锦苏面露痛苦，轻轻扯着段榆璟的衣服，“没关系的，只是一点擦伤，要是姐姐还生气的话，尽管来打我，我绝对毫无怨言。”

“我刚才根本就没有——”

“闭嘴！”

我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段榆璟。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手，紧接着犹豫着伸手来想要安抚我，“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只是希望你冷静一点，岁禾......”

我挥开他的手，进屋拿起我的行李箱，“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的。”

我的东西不多，不到二十分钟就收拾完了，我提着行李箱下楼，段榆璟站在门口拦住我，“你是认真的吗？”

“陈岁禾，你今天走出了这个门，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我笑了，望着面前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啊，我们早就该结束了......”




段榆璟听完我的反驳，更生气了，“你做错了事还不承认，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虚伪又恶毒的女人！”

我虚伪？

我恶毒？

他甚至不愿听我一句辩解，就无条件相信了周锦苏的一面之词。

我情绪濒临崩溃，握着手机问他，“段榆璟，你到底是谁的老公啊？”

强忍住心里翻滚难受的情绪，我冷笑了声，却止不住往下落的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周锦苏的老公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心思怎么这么肮脏龌龊？”段榆璟说完，周锦苏立马接话，“对不起姐姐，我和阿璟之间真的没什么，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

段榆璟心疼的打断了，“别哭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陈岁禾，你诬陷我就算了，还要把脏水泼到锦苏身上，你必须马上向她道歉！”

我捂着坠痛到呼吸都困难的腹部，强忍着痛意开口，“我不会道歉的，段榆璟。”

下一秒，我终于坚持不住，脱力般坐在地上。

医生说我这样的情况，最好选择做化疗才有一线生机。

可我清楚，做化疗就意味着剩下的时间要在医院度过。

我不想待在整日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每一刻都像是在宣判着自己的死刑。

我回到家是第二天了，家里还是我走之前的样子。

段榆璟没有回来过。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周锦苏那里留宿。

我心酸的轻笑。

笑自己像个傻子，一直妄想这份感情能回到从前。

到了晚上，段榆璟才回来，他手里提着一份打包好的饭菜。

“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他掀开被子，硬生生把我拖起来，“给你带了饭回来。”

我捂着隐隐作疼的腹部，被他硬拉着到餐桌边，他随意拆开包装袋，“这是锦苏特意下厨给你做的，知道你肠胃不好，给你炖的滋补的鸡汤。”

段榆璟把勺子塞到我的手上，盖子一打开，闻到那股油腻的味道，我忍不住想吐。

“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

医生嘱咐我，这段时间要吃清淡点的饭菜，切不可油腻辛辣，我把勺子放下，“我不想吃。”

段榆璟脸色一下子变了，“你闹什么脾气？锦苏不计前嫌，还好心给你做了鸡汤，你别不识好歹。”

他明知道我肠胃不好，平日根本不会吃油腻的饭菜，还是执着的把碗塞到我手上，“赶紧吃！锦苏她特意熬了两个多小时做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将近七年的人。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过往的一幕幕浮现至脑海。

毕业那年，他在人海沸腾的典礼上，捧着花单膝跪地，“陈岁禾，嫁给我，好吗？”

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被我抛之脑后，我的世界就只有他。

可是婚后第二年，他就出了车祸，车子摔下悬崖，生死未卜。

我乞求上苍，只要能让他活着，我做什么都愿意。

可能是上天垂怜，他昏迷了两个月后才醒。

只是记忆停留在了高中毕业那年，忘记了我陪着他度过难捱的艰难岁月，却记得高中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周锦苏。

我辞了工作，照顾了段榆璟三个月后，周锦苏回来了。




周锦苏出现的那一刻，他灰暗的眼睛里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我心碎难受，却还是不肯放弃，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再一次爱上我。

可是快三年了，周锦苏还是他一如既往的偏爱，他的例外从周锦苏出现起就不属于我。

段榆璟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响起的铃声是他为周锦苏特意设置的。

他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手机，认真的回消息。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周锦苏发消息，他都是秒回。

对我，他从来不会。

我忽然就笑了，笑着眼泪在眼眶翻滚。

段榆璟皱着眉头，“陈岁禾，快把鸡......”

他话没说完，我就打断了，抬眸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段榆璟，我们离婚吧。”

他的神情怔愣住，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推开椅子，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手机的振动音再次响起，他却没急着去回复，转过身拉住我的手，“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要跟我离婚？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我甩开他，一步步往卧室走，“我明天就会让律师准备离婚协议。”

段榆璟丢下手机，跑过来拉住我，按着我的肩膀抵在墙边。

“你无理取闹什么？”

“你忘记了吗，当初是你舔着脸说我们多么相爱，你求着我让我不要离婚的。”

过了会儿，他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松开我，笑道：“还是说，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用离婚来要挟我？”

“陈岁禾，你还是三岁小孩子？还玩这种把戏，幼不幼稚啊？”

我没理他，疼痛让我说一句话都像是要耗尽所有力气，推开门进了卧室。

段榆璟走进来站在我的床边，神色复杂地盯着我，抬手替我拉了下被子，“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我跟锦苏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背过身去不想理他，他简单的一句没什么。

实际上却是，他抛下高烧快要晕过去的我，去给周锦苏修水管，不顾痛经在床上打滚的我，去陪周锦苏泡温泉......

一桩桩，一件件，说个半小时都说不完，每每想起，我的心像是被人拿了一千根银针在上面扎。




我确诊胃癌那天，段榆璟抛下我和他的白月光夜夜笙歌。

我在床榻上痛的死去活来，他总仗着自己失忆了，对着白玉光无限的殷勤。

他曾说过，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永远记得爱我。

就算忘记一切，也会将我的名字刻在心口。

可，一切物是人非。

我心灰意冷提出离婚，不再期待他恢复记忆，想起我们相爱的过往。

没想到离婚后，段榆璟却发疯似的跑来找我：“岁禾，我全都想起来了，你才是我心里从始至终爱的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我甩开他的手，凉风习习撩拨着我的秀发。

我望着他那狼狈的模样，轻笑道：“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啊。”

1.

我拿着报告单，颤抖着给段榆璟打电话。

电话响到快要挂断才被接通，周锦苏的声音率先传来。

“喂，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我抬手拭去眼角泪花，忍住哽咽的声音，“麻烦你把电话给段榆璟。”

周锦苏得意地笑了一下，“可是他在忙着给我做饭呢，姐姐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空了转告他。”

我捏着手里的报告单，几乎要把纸抓烂。

那头传来段榆璟的声音，“锦苏，排骨你是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我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周锦苏甜蜜的笑声像是一把钝刀割在我的心上。

我把手里的报告单揉成一团，终于压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喊，“你把电话给段榆璟！”

我话刚说完，电话“啪”的一下挂断了。

我无助的蹲在地上，亮晶晶的泪珠在眼眶翻滚，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哭到我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我拿起电话，看到上面段榆璟三个字。

连忙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不想让他担心我。

电话刚一接通，段榆璟满是怒气的呵斥就传入耳朵，“陈岁禾，你发什么神经？”

我被他吼的一愣。

周锦苏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没关系的阿璟，姐姐生气骂我都是应该的。”

“谁叫我孤苦伶仃的，总是麻烦你，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跟姐姐吵架。”

“姐姐，你有什么气都冲我来吧，骂我打我都可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和阿璟只是关系好，要是让姐姐误会了的话，我道歉。”

我忍着身心的痛意笑了。

爱一个人，真是毫无保留的站在她的一方。

周锦苏话一落，段榆璟问都没问一句，连忙去温柔安慰她，“你不用道歉，你没有错。”

“陈岁禾，你明知道锦苏她身体不好，她都被你气哭了，你赶紧向她道歉！”段榆璟呵斥道。

我压抑住情绪反问，“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我什么都没做！”




“这段时间我是太忙了，过段时间我请假在家陪你。”

段榆璟离开了，我在被子里一下又一下擦眼泪。

同样是忙碌，在周锦苏的事情上，他永远能抽得出时间，可是在我的事情上，所有事情都会一拖再拖。

第二天。

房间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

不过今非昔比，我如今的身体不比以前，小腹的疼痛像是在深刻提醒我还剩余的时间，再诱人的食物都没有吸引力。

我洗漱完往外走，刚推开门就听到熟悉的女声。

“哇！好香啊，是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吗？”

“还没熟，不过可以尝一下味道。”段榆璟用手蘸了一点酱伸到周锦苏嘴边。

周锦苏一笑，娴熟的伸出舌头舔掉他手指上面的酱汁，“真好吃！阿璟你厨艺还是这么好！”

周锦苏抱着他的胳膊夸赞，锅里面的水一下子沸腾起来，段榆璟一个转身就把周锦苏抱在怀里。

他着急的检查着周锦苏的手臂，周锦苏则依偎在他的怀里，撒娇般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吓死我了~”

“去沙发等我吧，冰箱有你爱吃的冰淇淋。”

“谢谢阿璟！”周锦苏踮起脚尖，高兴的在段榆璟的脸亲了一下。

她一转头，正好对上倚靠着门框看他们两人亲密互动的我。

周锦苏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无措起来，“哎呀，姐姐，我刚才就是太高兴了，没别的意思......”

“姐姐，你别误会，在国外亲脸只是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

段榆璟神色瞬变，意味深长地问她，“你还亲过别人的脸？”

他这话带了些吃醋的意味，我听出来了。

周锦苏连忙转过头去解释，“没有，国内就你一个，可以了吧？小醋坛子。”

段榆璟轻笑了一声，端着菜走过来，“锦苏怕你误会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特意过来向你解释。”

周锦苏笑着走过来，拿起一边的礼盒，“姐姐，我听阿璟说你喜欢这个牌子的裙子，特意选了一件最漂亮的送给你。”

段榆璟用手肘推了推我，示意我去接过周锦苏递来的裙子。

我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裙子，看起来很是眼熟。

周锦苏拿着裙子在我的身上比划，“我特意在衣柜里挑了好久，这件配你肯定好看。”

她故意提醒似的，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周锦苏之前发在朋友圈，问有没有回收二手衣服的渠道，她想把穿过的旧衣服卖掉。

好巧不巧，这条裙子就在她要卖掉的衣服里面。

她穿过不要的衣服送给我当礼物，可真是煞费苦心。

我一把推开她，“我不要二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