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小说 女频言情 时微by阿珣阿微
时微by阿珣阿微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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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珣

    男女主角分别是阿珣阿微的女频言情小说《时微by阿珣阿微》,由网络作家“阿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7肚子一阵阵绞痛。我无力挣扎,却眼睁睁看见雪地上出现了刺目的血。阿珣走了,阿旺死了,如今我也要失去孩子了。我什么都没了。顾清婉瞪大了眼睛,狠狠向我抓来:“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是你这贱人!”她宛如疯癫,而我失去了孩子,比她更疯。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苏珣这么嫌弃我,怎么会天天在我房中?她只是想害我的孩子!我甩开宫女,爬起来,抓住顾清婉的头发,“我做错了什么!我问你们,我做错了什么!?”顾清婉凄厉的惨叫,抱头鼠窜。雪又开始下了,渐渐的我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白茫茫一片,我看不到尽头。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拷在这深宫里,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贱种,甚至连孩子都保护不了。一开始。“我只是想找到我的阿珣。”寒风凄冽,眼泪糊满了整张脸。我...

章节试读


7

肚子一阵阵绞痛。

我无力挣扎,却眼睁睁看见雪地上出现了刺目的血。

阿珣走了,阿旺死了,如今我也要失去孩子了。

我什么都没了。

顾清婉瞪大了眼睛,狠狠向我抓来:“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是你这贱人!”

她宛如疯癫,而我失去了孩子,比她更疯。

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苏珣这么嫌弃我,怎么会天天在我房中?

她只是想害我的孩子!

我甩开宫女,爬起来,抓住顾清婉的头发,

“我做错了什么!我问你们,我做错了什么!?”

顾清婉凄厉的惨叫,抱头鼠窜。

雪又开始下了,渐渐的我什么也看不清。

眼前白茫茫一片,我看不到尽头。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拷在这深宫里,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贱种,甚至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一开始。

“我只是想找到我的阿珣。”

寒风凄冽,眼泪糊满了整张脸。

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走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雪中跑啊跑,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依旧往前跑。

“时微!停下!”恍惚里,我听到有人叫我。

我回头,阿珣就站在那里。

“阿珣。”数不尽的委屈在此刻爆发,我哭着喊着向他奔去,“阿珣,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想回家,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阿珣却一动不动,他抿着唇,神情是陌生的冷漠。

又一阵风刮来,阿珣头顶的黄色冠冕越发耀眼。

我猛地推开他。

“不,你不是我的阿珣。”

苏珣凝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从他脸色看见了难过。

可他难过什么呢?

是他,杀死了我的阿珣,害死了阿旺,将我囚在这生不如死的地方。

所以。

“苏珣,我要杀了你。”

我拔出发髻上的素簪,朝他刺去。

下一秒,鲜血喷出,沾染了我整张脸。

侍卫的长剑刺穿了我的肩膀。

苏珣神情依旧漠然。

红色衣袂在风中翩跹,他低头看我,眼神却有着我看不清的怜悯。

“你还是那么傻。”

他的语气又像极了阿珣。

是啊,我是傻,傻到被人哄骗得团团转也不自知,傻到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点点抽出血肉模糊的剑。

一瞬间,喷涌的血将身下的雪染透。

我精疲力尽地跪在血地里,对他说:“那你杀了我吧。”

8

我还是没死。

苏珣把我救下来了。

据说,为了救我,他召集所有太医,用尽宫中名贵药材。

可这又是何必呢。

一个贱民的命,又为何让他这般大动干戈?

我也本就没想活。

夜里,我深陷在一个又一个的梦魇里。

半梦半醒间,我发觉身边好似有人伸出一双手臂将我揽在怀里。

他抱着我,不说话,同阿珣一样。

“是阿珣吗?”我颤抖着声问。

那人没说话,我突然哽咽。

“阿珣,你能不能不要走。”

“宋时微!”漆黑中,有人突然抓住了我的脖子。

我猛地惊醒,看清了面前的人。

他与我离得极近,肌肤相亲,可神情却格外骇然。

苏珣凶狠地盯着我,冰冷的声音却有些哑:“你看清楚,我是谁!”

顾清婉说,苏珣每夜都会到我房里,我起初不信,可看见苏珣这尊贵的身躯和我一起盖着粗糙麻布时,我又有些相信了。

可是为什么?

我越发不懂他了。

我仰着脖子,任由苏珣摆弄。

窒息感逐渐上涌,我望着苏珣狰狞的模样,解脱地笑了。

是了,苏珣就该如此,就该如此杀了我。

可下一瞬,苏珣见我笑了,却陡然松开扼住我脖子的手,一拳砸向了旁边的柱子上。

他似是气急了,眉眼尽是怒火,

“宋时微,你就这么想死吗!?”

“是。”我平静地看他。

“呵。”他气极反笑,冷冷起身,“那便不能如你意了。”

我正觉得失望,他却意有所指地看向我的腹部,冷声道:

“宋时微,朕命令你,在孩子出事之前,你最好活着。”

9

我的孩子,还活着。

这个孩子,跟着我受过牢狱之灾,度过每日每夜的寒冬,也经历了生死之危,竟然还顽强的活着。

我蜷缩着身体,想离肚子里的小东西更近一点。

好,我会活着的。

至少为了这个孩子,我要好好活着。

那夜苏珣宿在我身旁后,好似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般,他夜夜都趁我入睡后,躺在我身侧。

起初,我会想法设法地让他离开,“我这里脏污,容不下陛下这九五至尊的龙躯。”

苏珣总是面不改色道:“朕想睡哪就睡哪。”

我觉得他有病。

明明抛弃了我,明明这般嫌弃我,却又像是离不开我般。

后来,肚子渐渐显怀,我整日昏昏沉沉,也懒得理他,随他去了。

但有时,我还是不理解他的行为。

夜里,他总是会悄悄抚摸上我的肚子,轻喃:“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以为我睡了,但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我看着他这一面,又经不住想,

也许这个人,是有一点良知在的吧。

我生产那日,是在深秋。

生下孩子的时候,我血崩了,隐约听到太医说我无救。

可我想看看我的孩子,看看受过这么多磨难却依旧顽强的孩子。

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醒来后,我不顾无力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往门边爬去。

“我的孩子呢?”

宫女没说话。

窗外传来绵长的钟磬音。

我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宫女扑通跪下,“回禀姑娘,是阖宫上下在为皇后诞下的皇长子祈福。”

可顾清婉从未有孕,哪来的皇长子。

10

我闯进凤仪宫时,顾清婉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笑得正欢。

望着襁褓中那小小的人儿,我的眼泪蓦地掉下来。

这是我的孩子,只需一眼我就知道。

我甩开宫女的桎梏,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孩子,我的孩子……”

顾清婉面上没了笑容,她回过头看着我,眼里是止不住的嫌恶。

她大喝一声:

“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连个贱民都看不好!?”

“还不快把她带走!?”

宫女们围过来,齐齐把我扑倒。

我呕出一口血,固执地朝顾清婉爬去。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我的一切!

我连孩子一面都没见到,就被他们夺去。

“凭什么……”嘴里尽是血腥,我咬牙,字字泣血。

“凭什么?”顾清婉轻蔑地看着我,她抬脚恶狠狠地踩住我的背,嗤笑:“贱民!还要我多说吗?!”

就因为,我只是一介农妇,是他们眼中的贱民,我就连做孩子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又呕出一大口血,却始终不依不饶地抓住顾清婉的裙角。

她惊恐地骂我疯子,狠狠踹我,但我依旧没有松手。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孩子。

“陛下到。”隐隐中,有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顾清婉突然停止了谩骂,娇俏的脸上满是委屈。

她朝走来的苏珣泣不成声道:“陛下,有人要抢我们的孩子。”

无耻。

我啐出一口血沫,摇摇晃晃地直起身。

苏珣淡漠的眸子扫向我。

我直起脊背,想让自己看起来有尊严些。

我气势汹汹地问他: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孩子给她?”

明明,在很多个夜晚都是他,像一个父亲般,抚摸着我的肚子温柔地亲喃,为何现在又要亲手把我们的孩子给别人?

可苏珣漠然地注视我,眼神像看蝼蚁。

他薄唇微张,“宋时微,还要朕说得更清楚么?皇长子的母亲不能是你。”

所有的不甘与愤恨在此刻忽然凝滞。

我盯着他,蓦地笑了。

是了,皇子的母亲,不能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庶民。

苏珣还是那个冷心无情的苏珣,他一直没变。

我就不该心存侥幸。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发声大笑。

“宋时微,你疯了?”顾清婉挽着苏珣,终于忍不住,惊疑不定道,“来人,把她拖下——”

苏珣拦住了她,他嘴角动了动,对我说:

“朕会给你一个妃位,保你此生荣华富贵。”

可是,我从来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要我的孩子作什么皇长子。

我原只想,带着孩子,回到村里,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苏珣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苏珣。”喉间的血腥逐渐浓郁,心脏又开始抽痛了。

“我后悔了。”我凝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神色依旧未动。

眼皮越来越沉,我再也支撑不住,往后倒下。

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

我张了张嘴,血色淋漓。

“当初,就不该救你的。”

面无表情的帝王,在霎那间变了脸色。

11

我又病了。

太医说我才堪堪捡回一条命,却因产后太悲愤,伤了心脉,活不过十年。

我笑着说好。

而苏珣听到后,却一刀杀了那太医。

我骂他疯子,草菅人命。

他却将我抵在床上,用力碾咬我的耳垂。

“宋时微,你别想着走,我是天子,我想让你活到多少岁,你就能活到多少岁。”

当初说走就走的人是他,嫌我身份低微、把我孩子送给别人的人也是他,如今不让我离开的人还是他。

我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苏珣,你真贱。”

苏珣罕见的没有动怒。

“是啊,我真贱。”

他沙哑地笑了笑。

夜色中,他的眸光好似沾染了什么颜色。

我忍无可忍,甩了他一耳光。

“你疯了!?”

“或许吧。”苏珣抚了抚脸上的红印,有些怔愣,随后却发出丝丝低笑,“从除夕之夜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或许就疯了。”

他如疯狼般狠狠咬向我的后颈,撕掉我的裙摆。

我哭着喊着,却反抗不了。

绝望的浪潮一波一波袭来,我哭得嗓子发哑,什么都说不出。

在昏睡的最后一刻,他抱着我,声音有丝带有颤抖的泣音:

“宋时微,就让我们互相折磨吧。”

……

我又做梦了。

这些天里,我总是做梦,时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我梦见,苏珣抓着我的肩,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宋时微,你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我烦极了,恹恹地推开他:“如果没有救你,阿旺就不会死,没有救你,我就不会失去孩子过得生不如死。”

“所以。”我抬头,笑得冷漠,

“当初,你就该死在那荒郊野岭。”

苏珣看着我,神情好似有些受伤。

可他有什么难过的?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被他啃咬的后颈还再发疼。

我退后着,告诉他,“苏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觉得恶心。”

12

醒来第二天,宫人说苏珣给我解了禁闭,只不过禁令我终生不得面圣。

我心里乐得直开花,那我真是美梦成真了。

没了苏珣,我的生活终于有了那么些盼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珣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我偶尔也听宫人说,他们的陛下总是会深夜站在我门前立而不入。

但这有什么关系,只有不见到他,我就会很开心。

在我的孩子三周岁的时候,顾清婉破天荒请我去参加周岁宴。

我虽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知道她此邀不怀好意,但我还是想看看那个孩子。

太子的周岁宴,办得很是浩大。

我穿着一身自认为最体面的衣裳,坐在席位的最末端。

宴会歌舞升平,精彩万分,但我眼里只有我的孩子。

苏珣算给他取了一个好名字,苏宴,海晏河清。

宴会进行到一半,坐在高台的顾清婉却中止了歌舞。

她带着我的孩子,遥遥起身,径直向我走来。

“阿宴,这是宋娘娘。”她笑得温婉。

“她在冷宫待久了,你可能没见过她。”

苏宴睁着一双灵范的大眼睛,朝我看来,我见他眼睛亮了亮,“母后我见过她。”

我不由得有些欣喜。

这三年来,我总是会找办法去见他,只不过都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可是,”他紧挨着顾清婉,看向我天真的眸中却流露出不属于他这种年纪的轻蔑,

“听他们说你是疯子,身上很脏,我不想看见你。”

“噗嗤”一声,顾清婉笑了。

其他宫嫔也笑了,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我看着我的阿宴蹦蹦跳跳地朝顾清婉说:“母后,儿臣说得没错吧!”

他指着我笑得最开心。

三年的日日夜夜,我深陷阿宴被人抢走的梦魇。

可现在,再恐怖的噩梦,不过如此了。

好久没有痛的心,突然剧烈地抽痛。

像是被人剜开,鲜血淋漓。

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涌上一股腥甜。

一口黑血吐了苏宴一身,我见他哇唔大叫,喊着恶心。

身体摇摇欲坠,黑沉的意识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我再也撑不了了。

可是,我……好恨。

苏珣,我好恨啊。

13

太医说我活不过十个月了。

但我知道他们是怕苏珣这疯子再杀人。

其实,我活不过十天了。

那天太子的周岁宴因我潦草收场。

苏珣发了好大的火,只不过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把宫宴笑我的宫女侍卫全部乱棍打死,妃嫔贬入冷宫,就连顾清婉也关了禁闭。

他红着眼,把苏宴拖到我床旁,让他跪下:

“苏宴,叫阿娘。”

苏宴哭哭啼啼,始终不肯跪下,

“她不是我的阿娘,母后说她就是一个贱民,一个居心叵测的恶毒女人!我为要向她跪下,叫她阿娘!?”

若是以前,我定是要心如刀绞,再呕一口血出来。

但现在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感受不到疼了。

我平静地看着十月怀胎,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孩子,看着他哭,看着他一字一句骂着我是贱民。

“混账!”

我没反应,苏珣倒是气急。

他一巴掌把苏宴扇得东倒西歪。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她不是贱民。你才三岁,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父皇!”苏宴委屈极了,他看向我,眼里是止不住的厌恶,“宫里人人都说她身份卑微,是个从乡下来的贱民。”

“她是你的母亲!”

“我没有这样的母亲!”

皇宫里,三岁的孩子就已经是人精了。

苏宴哭得厉害,却字字扎心,

“父皇,你明明也说她是贱民,现在又为何让我不要说了?”

“朕没有……”

我看见苏珣嘴唇无力的煽动,却又戛然而止。

他转而看向我,眼神痛苦又悲伤,“时微……”

我偏过头去,“闭嘴,我不想听。”

四年前的除夕,苏珣朝我飞来一记回旋镖,兜兜转转,现在又飞回到他身上。

真是天道好轮回。

苏珣无能狂怒,无处泄愤,于是把顾清婉拖来了。

他用剑抵着顾清婉,让她对我三跪九拜,一遍又一遍说着,“我错了。”

帘帐外凄厉又怨恨的女声响了很久,以至于后来我听得直犯困。

我打了个哈欠,告诉苏珣,“别让狗叫了,我乏了。”

外面有人惊恐的“啊”了声,随后一片寂静。

14

第二天,苏珣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他要封我为后,作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做皇太子名正言顺的母亲。

“时微,你快好起来,你若想,明天就可以是封后大典。”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好起来。

可我从来没想要这些虚名富贵。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可喉中一紧,又咳出许多血来。

苏珣兴致勃勃地神色蓦然惨白。

他抱着我,双手在发抖。

“时微,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你快好起来好不好?”

我拨开他的手,虚弱道:“你给不了。”

“胡说!”苏珣打断我,“朕是天子,只要朕想,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月也能办到。”

“好。”我看着他,轻轻笑:“那我想要在那一方小镇,和我的夫君和我的孩子,自由快乐地度过余生。”

我想要的,很简单。

但从苏珣久久不语的沉默中,我知道,他永远也给不了我。

……

十天说快不快,对我而言很快就能过去了。

只不过对某些人而言却是很煎熬。

随着时间日渐推进,我每天开始咳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偶尔也能听到苏珣在我床畔无助的低吼:

“不是说还有十个月吗?为什么只剩下两三天时间了!?”

“宋时微!”他好似在哭:“你敢走,朕就杀光你在意的人,村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杀吧杀吧。

我懒得睁开眼睛。

反正我在这个时间上,已没有在意的人了。

15

再一次清醒的时候,我望着茅草顶,恍惚地以为在做梦。

“做梦了?”我喃喃自语。

“时微,这不是梦。”苏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了我的好兴致。

我端详着他有些不解,也就这么几天没见面,他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苏珣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很哑:“阿微,我们又回到村里了。”

他抚着我苍白的脸庞,声音带着颤音,“我做到了。”

“你不是想回村里,和夫君孩子一起度过余生么?我带你回来了,阿宴也来了,我们一家子,终于如你所愿了。”

我只是冷眼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以为我不知道,早在我进宫的时候,他就一把火将我从小长大的村子烧了个干净。

这里,是假的。

他也就是骗骗自己。

我启唇,轻轻说道:“放弃吧,苏珣。”

他欣喜的神色蓦然一顿。

苏珣看向我,那双冷冽幽深的眸子里好似有无数委屈与不解。

“阿微,你再看看,这是我们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我咳了几声,费力地纠正:“不是我们。”

“是我和阿珣,不是你。”

苏珣绝望地看着我,他抓着我的手,摸上他的脸,“时微!事到如今,你看清楚!你的阿珣就是我!阿珣就是苏珣,我们就是一个人!”

“怎么会呢。”我又想到阿珣走时那大雪纷飞的一天了。

我轻轻说:“阿珣早在离开村子那一刻就死了。”

苏珣很久没有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十日,那天,我精神格外得好。

吃完好大一盘我儿时喜欢吃的粑粑糕,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小憩。

梦中,我看到了阿旺,它欢快地朝我奔来,叼着我的衣裙,想让我跟着它走。

“好好好!”我像很多年前那般,宠溺地跟在它后面,“阿旺你等久了吧,我这就跟你一起去玩。”

只不过,我和他都快要进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了,就被一人的撕心裂肺的喊叫给打断。

“时微!宋时微!朕命令你不准死!”

有病。

我愤愤不平地睁开眼,却看见了苏珣无比枯槁的面容。

他抱着我,哭得很是狼狈,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了。

只不过哭成这样,还摆着那皇帝的谱。

“宋时微,你要是敢死,我就让全天下陪葬!”

“你想摆脱我,我做鬼也要缠着!生生世世!”

滚吧你。

那边阿旺在叫我了。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苏珣,我们永世都不要见面了。”

“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

意识的最后,是苏珣吐了好多的血,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被阿旺带着,穿过一条黑黢黢的洞穴。

再睁眼时,是辽阔的天空,和田野。

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

真好。

眼角突然流下一滴泪,随后我泣不成声。

真好,我终于自由了。

16

我叫宋时微,在地府是个自由自在的游魂。

没想到我生前受罪,死后倒是无拘无束。

游魂没有尊卑贵贱之分,在这里没有人会喊我贱民,歧视我的身份。

反而因为我的性子,大家都很喜欢我。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快要到投胎了。

上奈何桥的时候,孟婆抓住我说,“你前生遭了太多罪,老婆子找司命给你偷偷走个后门,下一世不如投个富贵胎?”

“不用不用。”我憨厚地搓搓手,

“就投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就好。”

孟婆看起来有些震惊,毕竟富贵胎可是十魂都难求的。

她欲言又止地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有的。”我顿了顿,看向忘川那边,因前世暴虐,死前被万民怨恨,死后被无辜惨死的冤魂扑咬啃噬的那缕残破不堪的帝王魂,说:“千万不要让他跟着我。”

“那是当然。”孟婆爽快地答应。

她递给我一碗清澈的汤水,我喝了一口,很甜,像村里的泉水。

我走上奈何桥时,孟婆还再我身后喊:

“姑娘,下一世,你且自由自在地过活!”


1

我的夫君忽然不见了,村里的人都说他不要我了。

但我不信。

因为就在昨日,他还同我承诺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宴,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故作娇嗔地问他什么时候。

他在我额间细细落下一个吻,说:“很快。”

夫君向来是信守承诺之人,我不信他会抛我而去。

眼看要过冬了,夫君走的时候没带任何东西,我怕他出事,没日没夜地找了七日。

而他依旧了无音讯。

“阿微啊,你认命吧,你当初救下你相公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我们这种乡间草民。”

“是啊,他那模样、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呐!”

在我因太虚弱倒在田里后,村里的人终于忍不住纷纷说道。

我闭上眼睛,第一次发脾气将他们赶了出去。

阿珣是三年前,我上山砍柴时救下的。

初见他时,我便早已知道他不是一般身份。

我想等他养好伤,让他回家时。

他却说,“我哪也不去,你且只当我是你的阿珣。”

我觉得他有趣,学着话本里的话,随口一说,“那你干脆就以身相许吧。”

他说:“好。”

后来,阿珣就只是我的阿珣。

我们都没有亲人,便以星月为证,共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阿珣待我很好,对我体贴至极。

村里的人都羡慕我能捡到如此夫婿。

我也庆幸,我何德何能遇见了阿珣。

我以为,我和阿珣的日子可以天长地久。

可他现下却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至于我还没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

2

我找了阿珣半个月后,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

有人说,见他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村里的人都笑我执拗:“看吧,他肯定是回自己的富贵乡了,你的阿珣不要你了。”

才不是。

我恨恨地反驳他们。

我的阿珣光风霁月,是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大雪快要封山了,我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决定前往京城,找阿珣。

临走前,我养的狗阿旺一直叫唤不停。

我知道阿旺是想和我一起去,如果不是当初阿旺在山里嗅到血的气味,我早就失去了阿珣。

当初是阿旺找到了阿珣,说不定,这次它也能找到。

我摸着阿旺的脑袋,一遍遍地告诉他,“阿旺,你鼻子灵,要是发现了阿珣爹爹,一定要告诉我哦!”

我到达京城的那日,大雪纷飞。

京城到底与田野乡间不同,处处繁华富丽。

看到大街小巷的人们贴上对联时,我才恍然发觉,原来已经到除夕了。

从山里到京城,我走了足足一个月,一身新制的棉衣也早就破烂不堪。

我带着阿旺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我带着阿旺正准备往回走,

“圣驾到——”

凭空突然出现一道尖锐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急急压倒在地。

一街的人也齐齐跪下。

我知道,这就是村里秀才先生说的,跪礼迎天子。

人群里有人小声说:“真好,除夕遇到新陛下和皇后下民间来祈福了。”

我在山里太久,才知道,如今天下又换了一个主人。

他们说当今陛下曾是被先帝忌惮的摄政王,失踪三年后,带着千军万马杀回了皇城。

但这些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想找到我的阿珣。

圣驾车轮缓缓驶近,那压迫的气势也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屏气凝神地跪在雪地上,明明脑子里全想着阿珣,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悄悄抬起了眼。

圣驾刚好驶到我面前,寒风一吹,遮挡圣颜的帘子微微掀开。

我不经意地一瞥,刚好将里头人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明黄色衮服上绣着的金龙,在万千灯火照耀下,栩栩生辉。

那人高贵不凡,漫不经心的垂着眼,满脸冷漠。

他是天子,是我要三跪九拜的皇帝陛下。

可是……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僵直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

他好像是我的阿珣。

3

和阿珣相处的一年,我从未过问过他的身世。

即便他有时会和我们格格不入,会觉得野菜不能吃,觉得麻衣不能穿。

但是,他从未嫌弃过我。

他说他会学着一一适应,只想离我更近一些。

我的阿珣,谦虚又温柔,是顶好的如玉郎君。

才不是眼前这陌生又冷漠的新帝。

我低下头,一遍遍告诉自己,天下这么大,兴许就有长得相似的两个人呢?

可,待禁军护送着新帝后从我面前驶过,我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

很熟悉,熟悉得入骨。

原本一直呆在我怀里的阿旺忽然乱动起来。

我意识到什么,死命按住它,但还是来不及了。

阿旺挣脱我的手,冲着圣驾那人,摇着尾巴,呜咽大叫。

“阿旺——”我顾不得其他,飞奔上去,捂住它的嘴,将它牢牢护在身下。

“大胆逆民!!想做什么!?”禁军反应极快,一眨眼,刀剑就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抱着阿旺,惊惧抬头,想说不是的,我没敢做什么。

可话到嘴边,头顶一道凌厉的视线便扫落下来。

四目相对。

我看见被禁军簇拥着的那人神色动了动。

我知道,他认出我来了。

或许,出于最后的侥幸,我狼狈地跪在地上,恳求地看着他。

求求你了……求——

“杀了。”

我看见他嘴唇微动,轻飘飘落下一句。

漫天大雪簌簌而下,狂风呼呼作响。

这一瞬间,我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禁军得令,粗暴地推开我,从我怀里抢走阿旺。

我撕心裂肺地大叫,“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来人。”高高在上的陛下又发话了,他轻轻朝我瞥来,宛如看着一个死物,发号施令:“将这贱民拖下去。”

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叹我痴傻,“就为了一条疯狗,也值得她犯了冲撞圣上的死罪?”

我哭得肝肠寸断。

阿旺不是疯狗。

他们不懂,什么也不懂。

阿旺只是看见了他的阿珣爹爹,他只是想告诉我,它找到了阿珣。

4

阿旺死得很惨。

因冲撞圣驾,被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而我,则受了刑罚被打入了大牢。

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

但我,想去找阿旺了。

寒冬腊月的天里,阴湿的地牢冷得彻骨。

我蜷缩在脏污的地上,看着手臂上绽开的皮肉一点一点结了冰。

我曾经最怕疼,可现在浑身遍体鳞伤,竟一点都不觉得疼了。

我在想,如果阿珣看到我这般模样,会不会难过?

阿珣最怕我受伤了,我被稻草划破的手指他都要紧张许久。

阿珣,也最喜欢阿旺了。

他说阿旺就是我们的家人。

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杀掉了阿旺,重伤了我。

那个人,不是我的阿珣。

但我的阿珣,你到底在哪里?

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神志一点点涣散,我撑了三天三夜,没能等到阿珣。

周围越来越冷,身体也和冰冷的地板一个温度了。

我用尽力气睁开了眼,望着黑黢黢的穹顶,竟看到了阿旺朝我摇尾巴,它背上还驮着一个婴孩。

那是,我和阿珣的孩子。

眼泪忽然簌簌而下。

可是,孩子,对不起,阿娘没有找到你的爹爹。

你的爹爹,他变成另一个人了。

他想让我们死。

5

“快!别让她死——圣上有旨,要亲自审问这个贱民——!”

意识昏昏沉沉,周遭嘈杂混乱。

我以为我到了地府,可睁开眼,还是地牢。

狱中的狱卒看着我,明显松了口气。

“既然醒了,那赶快收拾一下,同我面见圣上!”

容不得我拒绝,我就被一群人压到了大殿上。

他们扣着我的手,钳住我的脖子,以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地。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不是人,是微贱的蝼蚁。

倘若被阿珣撞见,他又该如何作想。

因为他总是说,人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陛下到——”尖细的嗓音重新将我的神志拉回。

钳制我的狱卒也都松开我,扑通跪下,朝那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三跪九拜。

我死死低着头,不想往那高台看一眼。

可那人却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我当做没有听见,把头压得更低。

“贱民,陛下叫你!”

腹部冷不防被人踹了一脚,我疼得缩紧了身子,却还是没有抬头。

我不想看他,不想看那和阿珣长得一样的脸。

只要不用看到那张脸,就不会毁了我的阿珣。

我如此固执地想着,却忘记了,高台上的皇帝陛下,他冷血无情,善于掐断一个人最后的希望。

冷寂的大堂里,有人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

下一秒,我听见他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

“宋、时、微。”

一字一句,咬字极重,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碾碎。

身体猛地一震,我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直流。

尊贵无比的九五至尊知道我一介村妇的姓名。

他不是我的阿珣,又是谁?

人总是逃避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可这一次,我连装傻充愣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珣神情冷漠得几乎刻薄,朝我勾了勾手:

“滚过来。”

但我不想过去,我宁愿忤逆犯上,都不想面对这样的阿珣。

我磕了个响头,执拗地跪在地上,身旁压着我的狱卒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周一片死寂。

我看见阿珣面无表情的神色上,终于有了几丝缝隙。

可一眨眼后,我看见他在笑。

笑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他身边的太监拍了拍手,身后便传来老弱妇孺的哭闹。

“阿微,阿微——”有人在背后嘶哑着叫我的名字。

我猛地一僵,缓缓回头,便看见了,那些原本远在山里的父老乡亲们。

他们被铁链拷着,哭着喊着,求陛下放过。

或许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仅仅因为见过微末时期,穷困潦倒的陛下。

再次回头看阿珣时,他笑得残忍。

“宋时微,冲撞圣驾,忤逆圣上是诛九族的死罪,你若想死先别急,还有人得先替你去死。”

浑身血液一点一点凝固。

我呆呆地望着高台上的他,忽然发觉,

我见过阿珣的温润如玉,见过他的知书达礼,见过他的温柔缱绻。

我和阿珣成亲三年,温存无数,到头来,竟从未看清过他。

6

狱卒说,我是他们见过第一个,犯了忤逆圣上这等大罪,却还能保全性命的人。

不仅保全了性命,还被圣上丢进了宫里。

他们都说我运气好,一介农妇竟被陛下看重。

但我知道,苏珣只是想慢慢在宫中折磨我。

毕竟,我见过一个皇帝所有不堪脆弱的时候。

见过他因伤势不能自理,看着自己的污秽粘在身上的样子。

见过他因食不饱腹,和我一起吃糠咽菜其乐融融的样子。

以及,见过他为求自保,不得不对一个农妇深情款款的模样。

事到如今,我又怎会不明白,苏珣当初为何不告而别,消失得无声无息,转眼却成了九五至尊的皇帝。

对他而言,我只不过就是一介痴心妄想的贱民。

他大可让我去死,却非要如此折磨我。

苏珣对外宣称,我曾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到了宫里,人人都说我是挟恩图报。

地砖上的雪积了三层,冷宫四壁透风,我抓着早就冻得僵硬的烙饼,狼狈地往嘴里塞。

多少次,我想就这么砸入雪中,去找阿旺,可肚子里那个小东西总能把失去理智的我拉回来。

小东西没有了爹爹,就只有我了。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信念,就这么撑了一天又一天。

积雪渐融,冷宫总是会来一位贵客。

是苏珣的皇后,顾清婉。

除夕那夜,我只匆匆一眼,她与我当真是云泥之别。

顾清婉对我很好,总是给我送很多东西,比如香珠、香囊。

旁人都说皇后是顶顶的好人,但我不喜欢她。

我虽身份卑微,却也闻过麝香的味道,她给我的东西都放了麝香。

我觉得好笑,她竟然怕我,如此提防我。

而她的夫君,是很恶心我的。

顾清婉再次来时,她带来了一副汤药,说是给我补身体。

我不要,她竟撕破了脸皮,让人给我灌进去。

我问她为什么,明明我就是他们眼里连提鞋都不配的贱民,是他们最瞧不上眼的。

汤药一点点灌入喉中,凄冷的寒风里,她姣好的容貌却狰狞如恶鬼。

我听见她尖锐着嗓子,恨恨道:

“可为何自你来了,他就要夜夜要到你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