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小说 女频言情 无情依旧春完结文
无情依旧春完结文 连载
无情依旧春完结文 流心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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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心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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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始称病不出,天天窝在府里,从前与贺峥吵架时我就爱这样。

他曾经告诉我,东山宝寺权高位重的开山大师曾为他看过相,我与他乃是天作之和,是三世修来的缘分,怎么也扯不散的。

有一回我恼的狠了,贺峥想跟我赔罪,连着来了两三日,都被拦在外面。

我恍若未闻,将自己裹得厚厚的,用完早膳就招呼院里的丫鬟们去赏雪。

刚堆好一个雪人,转身就听见围墙边砰的一声。

贺峥揉着腰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江芩你谋杀亲夫呢,好端端的往雪人里塞根木桩做什么。”

小丫鬟们眉眼弯弯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我看也不看他,抬腿就要走。

“就知道你是装病。”贺峥一笑,三两步挡在了我面前,温声哄我,“别生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串纸包的糖葫芦,又往我手里塞了盒蒸酥酪。

抓着我衣摆,假模假样求饶道,“大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叫他给浇灭了。

后来济安候战败重伤,军中密告称江府通敌,一向本分的父亲成了众矢之的,连夜被关押起来。

母亲抓着为首人的裤腿,字字泣血,哭诉着江家是多么无辜,却被侍卫一脚踹翻在地。

那人看我一眼,语气嘲讽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罢了。”

大手一挥,“带走!”

泪水迷蒙,我依旧不信贺峥会对我这样狠心。

他没来,一定是在帮江府斡旋。

直到我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却看见他怀里揽着一个女人。

“阿芩,别让我为难。”

贺峥一句话,我被远远的拦在了外面。

他不信我。

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贺峥,胸口忽然涌上一阵真真切切的疼痛与恐慌。

我拼了命挣开拦着我的侍卫,不可置信地扯着嗓子喊,“我爹没有通敌!贺峥,连你也不信我吗?”

贺峥的眉却蹙得更紧了。

淡漠的看我一眼,似乎是嫌我的叫喊太过吵闹般,让人捂住了我的嘴巴。

一旁的那女子见状唇角一勾,“怎么办的事?一个罪臣之女都拦不住。”

原本还犹犹豫豫的府兵一拥而上将我擒住。

几只手粗鲁地将我按在地上,膝盖在拖行时被砂砾磨得鲜血淋漓,钻心的痛窜入心脏。

从前连我擦破点皮都会心疼的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我整个人好似被抽了一半的魂,想扑上去拉住他,尖叫着逼迫他相信我。

人却呆愣在原地,连喘息都微不可查。

贺峥不信我。

我一直知道贺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从未想到有一天这种冷酷会落在自己头上。

后来经过靖王沈昭的周旋,父亲暂时因证据不足得以放归。

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江家就是无罪也成了有罪。

天色渐暗,我倚在榻上捧着冬芝刚熬的姜汤,外间突然传来动静,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到地上似的。

我猛地一怔,心口狂跳,急忙小跑到院中。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今年雪可真大,把树枝都给压断了。”

冬芝不明所以,帮我拍掉身上落的雪花。

我一怔,心中自嘲,又在幻想什么呢。

摇摇头,只吩咐她过几日通知工匠再将院墙加高些吧。

免得给自己再留念想。

进门时瞥见架子上放着的兔子灯,这是去年上元节是贺峥亲手做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了个洞,走动时带起的风,让它另一侧薄薄纸面也鼓胀得好像随时会裂开。

坏的真快啊。




经此一事后,贺峥干脆不装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说服了贺母,直接把赵絮絮接进了府里。

冬芝去布庄取新料子还没回来,房间里烧了地龙,我支着下巴思考着怎样向父亲提出想解除婚约。

外面突然灌进一股冷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姐,不好了!冬芝姐姐被世子抓起来了。”

我有些茫然,来报信的小丫鬟急迫的扯着我往屋外去。

外面雪还未停,我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

小丫鬟告诉我,冬芝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赵絮絮正跟人掷沙包玩。

冬芝觉得眼熟,走近一看,哪是什么沙包。

那是我初学绣艺时绣出的第一个香囊,连花样都是冬芝与我一同挑选的,绣好后即刻就被贺峥佩在了身上。

冬芝气得与他们争抢起来。

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冬芝便一把将香囊扔进了河里。

茫茫大雪,刺痛眼睫。

刚近侯府,就看到冬至小小一个跪在朱红的大门前,冻得面色青白直打哆嗦,浑身上下都落了雪。

身后的小丫鬟哭叫一声,奔向前去。

正要扶起冬芝,眼前的大门应声而开。

“住手,谁准你起来了?”

贺峥揽着双眼红红的赵絮絮,厉声道,“我说了,你哪只手抢的香囊,利落点自己砍了。”

上前两步抬腿踢了一脚躺冬芝身侧的短刀,“否则,就在这跪到来年开春再起来吧。”

赵絮絮倚在他身上,还嫌不够似的羞辱道,“若是自己下不了手,也可请你家小姐帮帮你呀。”

说完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心里一片冰冷,冬芝是我最要好的丫头,从小便一起长大。

他都知道,他明明都知道。

我知道贺峥因侯府战败一事怨怼江家,却不知道他竟恨我至此。

眼泪无声掉下来,融开一片雪。

上前搀起冬芝比冰还冷的胳膊,紧咬着牙极力忍住泪,“香囊我可以再绣一只,还请世子让我带冬芝先走。”

“这可不行,再绣也不是原来的那只了。”赵絮絮娇嗔出声,“除非你去河里将原来的香囊再捞回来。”

贺峥紧拧着眉,不悦地看了眼赵絮絮,却也没开口。

我点点头,心中发涩,口中泛苦。

原来我以为的从小到大的情谊,竟还抵不过赵絮絮的两滴泪。

“好。”

冬芝终于有了反应,抽噎着想拦住我,一瞬也没犹豫的去抓旁边的短刀,声音沙哑地喊,“小姐不可!奴婢少一只手也不碍事的。”

可是她的手指已经冻的僵直,根本抓不住东西,她想拿刀,却只能看着刀柄叮咣的从手中滑落着掉到地上。

我忍不住呜咽出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做一团,心疼得死去活来。

含着泪安抚的拍拍她,对小丫鬟吩咐道,“先送冬芝回去。”

雪终于停了。

贺峥死死盯着我,咬着牙,“你这张嘴是被冻住了吗,求别人倒是积极的很,想让你求我一句就这么难。”

求他。

我不明白,到底还要我怎么求他呢,要我跪下向他磕头吗?

我站在河边,干脆连鞋袜都没褪,一脚就蹚了进去。

心里只想着还好,终于护住冬芝了。

河水比我想象的深,一下没到腰间,皮肉被泡得又肿又疼,冰冷的寒意似要沁进骨头缝里,连站立都困难。

刚准备挪步,脚底一滑,一头栽了进去。

刺骨的河水灌进鼻腔,我不住地挣扎起来。

立时,一双大手将我拎起来抱在怀里。

呼吸间浓浓血腥味一阵阵反上来,四肢也早已冻得没有知觉,我本能的往热意来源靠去。

我的腿冻得好疼,但好像又不只是腿。

年少十栽时光,日思夜盼,终究是大梦一场空。

有厚厚的大外袍裹在了我身上,我听见贺峥声音颤抖的怒吼,“热汤,姜茶,快!”




茶楼深处的房中,沈昭交给我一封密信,要我带给父亲,

看着靖王清俊的脸与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

我才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在贺峥面前为我抱不平,又在江家落难式微时奔走。

那年我与父亲吵架离家出走,又在路上遇到流窜的山匪,不慎摔下马,幸得被沈昭相救,才捡回一条命来。

我感激的泪水涟涟,保证绝不会擅自打开。

茶毕后刚一出门,就看见贺峥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他阴鸷的眼神盯住我,一字一顿缓缓道,“你和他在里面干了什么?”

“没什么。”

我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应该似乎又更进一步的刺激了他。

贺峥面上是喷薄的怒意,“没什么?既没什么靖王又为何出手帮你?”

沈昭行踪不定又鲜少露面,与我应当也是素不相识的才对,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任由他步步紧逼直至贴上墙角,贺峥缓慢弯腰,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

炽热的呼吸让我忍不住瑟缩。

他一把从我怀里抽出那封信,气得连说了三声好,大手钳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现在就敢私通款曲,我爹重伤未愈,你们倒是好兴致!”

我知道他定然已经深深误会,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若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又要我信你是吗?”贺峥冷笑一声,突然发力,一把将我摁在墙上。

身后却传来脚步声,上前一个暗卫打扮的人禀告说,赵姑娘来了,正在院子里等您。

贺峥才像突然回魂似的,拿火折子一把将信烧了个透,又转头厉声吩咐人去备马。

我冷眼看着他。

随行的侍从早被他打发走,自然需要他来送我回家。

天上仿佛又开始飘雪,落在身上,我冷得打颤,寒意仿佛要沁进骨髓里。

我知道留不住他,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

贺峥翻身上马,闻言扬起一个恶劣的笑“怎么?还要我去替你请你那位靖王殿下?”

我极力克制才勉强维持住脸上表情,看着他疾驰而去。

这几日灯会本就不太平,前几日才有妇孺被贼人掳了去。

忽然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我走的很谨慎。

但回去时的路却奇异的通畅,仿佛已经有人在前面为我开好了路一般。

冬芝早早就候在了府门口,急急忙忙迎出来,看见是我一个人回来立刻便呜咽出声,“小姐!”




灯会本就人多,今天的事不出两日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原来茶楼的事是赵絮絮告诉的贺峥。

京中都在说,江家和候府的婚事恐怕要生变。

江小姐与靖王私相授受,惹得世子大怒,为了个歌女将未婚妻弃之不顾。

这大雪纷飞的没看见江家小姐冻得嘴唇都白了么。

冬芝小心翼翼的问我,跟候府家的婚约真的要作废吗。

我想起刚定下婚约那天夜里,干瞪着眼睛睡不着觉,跟冬芝两人激动得仿佛明天就要出嫁了似的。

贺峥比之更甚,半夜三更的翻墙进来,说要带我去东山看日出。

少年爱意汹涌的脸与现实渐渐重叠。

我茫然的看着床帐,良久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侯府贺夫人特地邀我去府上,说要让贺峥好好给我赔礼道歉。

来了却不见他人。

贺夫人笑眯眯拉过我的手,好一番安慰,又责备了还不见人影的贺峥。

才压低了声音,“阿姆已经找人把那女子送走,宛儿大可以放心了?”

我放茶杯的手一顿,茶水险些撒出来,“您把赵絮絮送走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我心里不妙的预感。

贺峥来时的脸色十分难看,一掌险些将茶几给拍碎。

掐着我肩膀生疼,说出来的话像是淬了毒,“絮絮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你便这么容不下她?”

“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贺峥微微弯腰,一股大力将我掼倒在地,“你也别想善了。”

贺峥刚一离开,我眼里噙着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我无法控制的呜咽出声,他的话却如同刮骨钢刀,让人神魂俱灭。




贺峥班师回朝的那日正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绵延的雪花簌簌落下,即使裹了厚厚的裘氅,仍是被风刮的发抖。

我在城门口等了大半日,马车上都已积了厚厚一层雪。

赵管家扣了扣车门,低声道,“小姐,候府来人说世子已经回了。”

其实方才马车外我都听见了,外面的人说世子为了去醉仙楼接那歌女,已经走了另一条路。

我敛眉低应一声,只觉心中泛苦,说出口的话都是涩的。

将早已冷掉的手炉递给一脸担忧的冬芝,淡笑道,“不要紧,等他消气了就好了。”

也不知是在安慰谁。

接着转头冲马车外吩咐,“去侯府。”

行至侯府门前,我却没有下去。

执拗的看着眼前一双人。

贺峥约莫也才刚到,戎装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一道淡粉色的身影径直扑进了他怀里。

他冷峻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刚蹙起眉头,边上侍从便极有眼色的递上大氅。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

贺峥轻笑着为她披上大氅,眼里的关心简直要溢出来。

两人旁若无人般,目光越发缠绵。

我努力压住心底绵延往上冒的酸涩,模糊的泪眼里看着贺峥拥着赵絮絮的双手。

掀起车帘的手一松。

我突然很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