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慕野沉默了好半天。

我回过神，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刚想转移话题，慕野就大步起身，从电视柜下面拿出一个首饰盒。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动作。

只是几秒后，他转过身，单膝跪在我面前。

“虽然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我很早就买过一枚戒指。”

“不知道你的尺寸，只能先凑合一下，你不喜欢我再重新去买。”

“但是现在……”慕野看着我，手心摊开，举到我面前。

“思薇，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但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嫁给我，让我照顾你，好好爱你。”

一年前程煜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问了我一句。

“要不要和我结婚。”

因为这个，我一直有些介意程煜没有给过我一个像样的求婚仪式。

而这份遗憾，居然在慕野这里得到了弥补。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就这么点了点头。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被慕野小心翼翼搂在怀里时，我突然觉得很疲惫。

“你不会介意么？

我和程煜在一起那么多年？”

虽然现在说这些很扫兴，但我不希望慕野以后后悔。

只能近乎残忍地提醒他，那些既定的，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没想到慕野丝毫没犹豫。

“我只会庆幸，你在婚礼前认清程煜不是良人，庆幸自己发的那条视频，庆幸我正好出现在小区门口，把你带回了家……”成年人的感情，有时候直白又粗暴。

我抬起头，看到慕野盯着我的眼神里满含深情。

直接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小船在湖里游走。

木浆在水中搅动，快速又有力。

……我醒来时，已经到了深夜。

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无数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看到银行卡里的转账后，我没犹豫，把程煜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饿不饿？

起来吃点东西。”

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动静，慕野推开卧室门，坐在床边。

刚想起身，我才发现浑身酸软，根本没有力气。

“抱歉，太激动了，没控制好次数和时间。”

嘴上说着抱歉，但慕野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我窘的脸色通红，白了他一眼。

本想开口骂他两句，但嗓子操劳过度，已经发不出声音。

被慕野抱到餐厅坐下。

看着桌上的菜色，我露出诧异的神色。

看出我想说什么，慕野开口道。

“我吃不惯外面的饭，没事就喜欢钻厨房。

以后你只管吃，做饭有我，洗碗有洗碗机，你可以尽情做你喜欢的事，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喉间酸涩，我尽量没露出异样。

在吃了第一口慕野的手艺时，我直接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吃完饭，发现慕野欲言又止，我询问地看着他。

“薇薇，我们能不能先领证？

我怕夜长梦多。”

听他说在我熟睡时，程煜找我的电话都打到了他这里。

我便明白慕野为什么这么着急。

“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民政局。”

我哑着嗓子，小声道。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走向。

坐在慕野家客厅时，我还有些恍惚。

“不知道你会来，家里没有椰子水，先喝点咖啡吧。”

慕野说着，把杯子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你怎么会正好出现在那？”

闻言，慕野准备坐在单人沙发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道。

“看到你发的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没反应。”

见我看着他，慕野不自在的把头偏向一边。

“我不知道怎么办，当我回过神，人已经到你们小区门外了。”

我想起之前被我强压下去的异样感觉。

扭头看着摆放在电视柜上的小尺寸画像，我问道。

“这上面的人是我吧？

你喜欢我？”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

慕野被口水呛到，咳了老半天。

从脖子到脑门，露在外面的皮肤变得通红一片。

“呃……嗯，我喜欢你。”

虽说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听到肯定的回答时，我还是有些哑然。

我和程煜认识六年，恋爱五年。

在一起时我们刚大学毕业。

作为程煜的大学室友。

慕野是唯一一个不是本地人，却留在海城的。

这些年程煜跟朋友的聚会，我参加的并不多。

和慕野虽然认识，却并不怎么熟悉。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么想的，我也就这么问了。

这一次慕野没卡壳，给我讲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他大学时就注意到我，因为我帮过他一个忙。

但那时我忙于学业，无心恋爱。

他便没有打扰我。

大学毕业后，他回过家一段时间。

没想到再回来，我就成了程煜的女朋友。

他那时虽然失望，但想着我们之间可能没有缘分。

就把这份感情压下来，以为自己会慢慢忘掉。

可谁知，这一忘就是五年。

哪怕知道我就要和程煜结婚，他也没彻底死心。

“今天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虽然是找程煜，但我鬼迷心窍，没怎么思考就想把我瞒了很多年的秘密告诉你。”

这是慕野在解释，他为什么会给我拍家里的视频。

我不知道这算蓄谋已久，还是念念不忘。

只知道，跟程煜比起来。

慕野对我的感情，炽热又纯粹。

“我不打算跟程煜结婚了。”

听完慕野的话，我沉默良久后说道。

“啊？”

慕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干什么了？

你说，我帮你去教训他！”

看慕野那气愤填膺的样子，好像真的会在我说完后，帮我去找程煜的麻烦。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我莫名不想对慕野隐瞒。

把林嫣回来后，我和程煜数次吵架，以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

我讲述的过程里，慕野的表情几次变化。

最后说了句：“这个人渣！”

本来极差的心情，在听到慕野这句话时奇迹般地缓和。

我突发奇想来了句：“你要不要娶我？”


婚礼前一周，程煜带回来一个小男孩。

“朋友有点事，我把她儿子带回来，让你提前体验一下当妈的感觉。”

说罢，还不等我拒绝。

程煜就以慕野找他有事为由，把孩子交代给我。

当小男孩用球砸碎我心爱的花瓶后。

我忍无可忍拨通程煜的电话，想把孩子送回家。

他迟迟不接，我只能打给慕野。

“我在家，没去公司找他。”

电话挂断，可能怕我不信，慕野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慕野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向我证明他没说谎。

而我的注意力全在他每个房间都摆放的画像上。

没认错的话，画像上的女人。

全都是我。

1.回家的时候，如果不是看到电视柜上的婚纱照。

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乳白色的地面上满是脏污。

浅色的沙发上左一块、右一块的果汁痕迹。

还有散落在四处的玩具……“谁让你来我家的！

打死你！”

伴随着一道陌生人发出的声音。

“砰”的一声，一个球状物品砸在我腹部。

疼得我瞬间弯下了腰。

程煜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

他柔声说道：“浩浩，别这么没礼貌。”

顺着程煜看的方向，我才发现拐角处站着一个小男孩。

看到我因为疼痛，瞪着那个孩子，程煜解释道。

“朋友忙不过来，我把她儿子带回来，帮忙看一会儿。”

程煜的朋友我都认识。

结婚的都不多，更别提有孩子。

而眼前这小男孩看起来已经四、五岁了。

痛感渐渐消退。

那一瞬间升起的愤怒，在看清小男孩精致的脸蛋时被我抛在脑后。

“这是谁家小孩？”

我很喜欢孩子，所以颇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一直打量着小男孩，我没看到程煜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你不认识。

这不是总听你念叨想知道当妈是什么感觉，我才把浩浩带回来的。”

这话倒是没错，这一年我都在筹备和程煜的婚礼。

我时不时就跟他说起孩子的话题。

但我喜欢乖巧可爱的孩子，像这种调皮捣蛋的，我敬谢不敏。

可我还来不及跟程煜说让他把孩子送回去。

他看了眼手机，就准备出门。

“慕野有急事找我，我去一趟公司，孩子你看一会儿。”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我和这个叫“浩浩”的小男孩对上视线。

“浩浩，你想不想换一个游戏？”

我和程煜才搬进来半个月。

看着几个小时前还整洁漂亮的新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心疼不已。

只能想办法转移孩子的注意力，让他换一个安静点的游戏。

“不要！

妈妈不让我在家玩球，可程叔叔说随我开心！”

浩浩随心所欲的扔着球。

别人家的孩子我不好教育，只能小心翼翼地盯着。

生怕他砸到电视机。

可我一个恍神，浩浩就把手里的球砸向了餐桌上的花瓶。

那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帮忙定制的大师孤品！

花瓶碎裂在地上时，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耐心消失，火气上涌。

“拿上你的东西，我送你回家！”

边说，我边拿出手机，把客厅和餐厅的惨状拍下。

见我沉下脸，浩浩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眼眶瞬间变红。

带着浩浩往外走时，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

我给程煜打电话，想问浩浩家在哪。

他迟迟不接，我只能打给慕野。

“我在家，没去公司找他。”

电话挂断，可能怕我不信，慕野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慕野拍了每一个角落，向我证明家里只有他自己。

而我的注意力全在他每个房间都摆放的画像上。

没认错的话，画像上的女人。

全都是我。

刚打出画像？

两个字，浩浩就挣脱我的手往前跑。

我没注意，没打完的内容就这么发了过去。

知道孩子金贵，我只能先把疑问压在心底。

带着浩浩打车去程煜的公司。

好巧不巧，我才从出租车上下来。

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店里，程煜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画面。

那个女人我很熟悉，是程煜的初恋。

半年前离婚回国。

“妈妈！”

浩浩指着对面店里的林嫣，大声喊着。


“浩浩，你怎么在这！”

一进咖啡厅，浩浩就奔着林嫣跑去。

程煜在看到浩浩后，表情惊讶了一瞬，然后猛然回头。

和我对上视线。

“薇薇……”见我面无表情，程煜起身就想来拉我的手。

“薇薇，你听我解释……”我躲开他的触碰，打断他的话。

“程煜，让即将成为你妻子的女人照顾你初恋的孩子。”

“这么精妙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咖啡厅里很安静，所以我没收敛的声音屋子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视线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流转。

程煜拉下脸，好像刚刚那个闪过心虚表情的人不是他。

“闵思薇，让你看会儿孩子，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我被他的话气得差点笑出声。

还没开口，就见林嫣牵着浩浩的手走上前。

“思薇，真是不好意思。

阿煜可能是见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所以说替我看一会儿。”

她带了些哭腔。

“我没想到阿煜会把孩子留给你。

阿煜心思直，你别生气……”闭了闭眼，我深吸口气，想把翻滚的情绪往下压一压。

“坏女人！

不许欺负我妈妈！”

浩浩向我冲来，抬手就照着我的肚子打。

我下意识躲开，浩浩没了遮挡，摔倒在地。

“闵思薇！”

程煜上来就推了我一把。

“思薇，你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来，但孩子还小啊！”

林嫣把孩子抱起来，心疼的抱着浩浩哭。

一时间，大的哭，小的嚎。

我活像个恶人。

“程煜，你瞎么？”

极致的愤怒过后，我说话时反而很平静。

听到我的声音，搀着林嫣起来的程煜看向我。

“闵思薇，让你看浩浩是我考虑不周，但孩子有什么错？

赶紧道歉！”

我嗤笑一声，看着林嫣道。

“你儿子打碎了我托人定制的花瓶，一会儿把照片和发票都发给你，十万，别想赖账。”

说完我不等林嫣反应，又对着程煜道。

“我刚回家就被这孩子砸了一下，你看见了。”

“刚刚他想上来打我，我根本就没碰到他，只是下意识躲开，你让我为了什么道歉？

为没站在原地等着被他打？”

程煜刚想说话，我继续道。

“从林嫣回来，你就三番五次的为了她跟我吵架。

我累了，正式通知你，我不会跟你结婚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闵思薇！

薇薇！”

程煜在我身后大喊，可林嫣不知说了什么，又让他把注意力收了回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新房，把婚纱照全部从相框里取出来。

一把火烧成灰。

紧接着，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拖着行李箱离开。

所幸才搬过来没多久。

屋子里属于我的个人物品并不是太多。

剩下带不走的，我都不打算要了。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没想到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慕野靠在车上的身影。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

随即大步向我走来。

“哭什么？

谁欺负你了？”